博士的前女友名叫蒋梦曦，比博士要小三岁，是个普通的职员，她和很多人相比最安逸的地方就是没有过九九六的生活，但一个月到手五千的工资却完全不够她花。
她交过四个男友，博士是第三任，赵天铭就是第四任。她的第一任是从高中一直持续到大学毕业为止，一开始没有经济负担的恋爱对她来说是美好而浪漫的，然而高中到大学的跨度就是这么离谱——当看到身边的舍友在精心打扮自己的时候，为了跟上“时代”，她也要乔装打扮自己。于是，她接触了化妆品，然后开始一发不可收拾。
起先，第一任男友因为自己平时很节俭，存下了不少钱，所以为了讨好她，偶尔会拿出钱来“赞助”。但化妆品的世界他是不懂的，一开始还是两三位数地给，后来大二开始，他在“520”的时候转了个“520”，结果她竟然说“不够，再给个1314”。
当然，他还是给了。但此后她再要钱就没有低于过“1314”。频率低还好说，但频率一高，他就吃不消了。每次她找他要钱的时候，他都要看着打着游戏愣会儿神，最后忍痛给了她钱。
但最后沦落到找室友借钱吃饭的时候，室友才知道他到底做了什么。室友无一例外，都是劝他赶紧分手。他一开始没有听，而是跟她说明自己的经济条件。但最后她没有自知之明，还说什么“没钱你让我怎么打扮去见人”，直接王炸，毕业的时候他直接删除了和她的所有联系方式，远走他乡，再也没回过原城。
她唯一让人佩服的一点就是没有用网贷之类的东西维持如此奢靡的生活，但廉价的化妆品让她用得很不舒服。于是，她找了第二任，第二任是个小老板，做建材生意的。这时候她就没大学时期那么奢靡了，因为这个小老板很吝啬，而且也懂点化妆品，不会听她的想法，她要化妆品就自己挑选直接给她，不让她自己买。
然而她逐渐讨厌了这种没有自主选择权的消费，但最终导致她离开这个男人身边的并不是因为这个，而是小老板破产。为了不影响她，小老板主动和她提的分手，此时距离她和他在一起还不到一年的时间。
这下就把她整蒙了。可惜，她依然没有悔改，干脆走了相亲路线，然后就被介绍给博士。她依然记得见面的时候，博士几乎没有说任何话，两人交换了联系方式。
博士第一次给她转7000元的时候，她惊了。本来她已被博士只是个普通的研究员，收入高不到哪里去，结果她没想到博士给钱能这么大方。这样，她又可以过得稍微奢靡一点了。
但这一次她长了个心眼，要给博士“交代”清楚资金的用途。
一开始的几个月的“账单”倒还是真的，但她觉得越来越寂寞——博士的工作注定很少有时间和她单独在一块儿，她只能偶尔拜访博士的父母家，表明她和博士关系“还不错”。
直到符合她性癖的赵天铭出现。
赵天铭是个无业游民，但他却很让她满意——毕竟那方面的活太好了，比前两任都要好不少，让她欲罢不能。她动摇了，但赵天铭不能给她物质上的支持，她就很“无奈”地同时维持着两段关系。最终，由于自己误发的消息败露，博士什么都没说就和她断开了联系。
她想敦促赵天铭出去挣钱，结果赵天铭也跑了，才有了她试图找博士挽回感情的小丑行为。
如今快两个月了，她依然没能找到赵天铭。她回家受到了父母严厉的批评，他们想不通为什么会带出这么丢人的女儿。母亲要求她的工资卡必须交给自己来保管，需要什么化妆品她这个当妈的来选。
就这样，她总算是稍微回归了正常点的生活。她在一个休息日花了一天才算清楚，自己之前买化妆品省下来的钱，已经足够买一套装修好的宽敞的房子了。
然而这个世界最没用的事情就是后悔。后悔没用，她只能等待媒婆再次帮她找到合适的对象。但这一次，媒婆根本就找不到了，因为她的名声已经臭了，别人听说她的真实感情史全都像避瘟神一样一个个躲开了。
她感觉自己应该要离开这个城市才行。于是，她辞掉了本地的工作，跟父母表示希望去外地发展。父母同意了，毕竟她想在本地安稳下来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但离开之前，她想和博士道个别。
于是，四月底，她“恬不知耻”地来到了博士父母的住处——虽然她应该直接去博士的住处，但她来过的几次都没找到人。
她知道自己很有可能被博士的父母轰出去，但她已经下了决心——不管遭受什么样的待遇，她都坦然接受。
她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摁响了博士父母家的门铃。
然而，来开门的是一个很陌生的女人，比她和博士的“新女友”都要年轻漂亮得多，只是事业线略不及博士的“新女友”，和她自己是差不多的。
“你是……”
“应该是我先问你才对。”开门的女人说。
“我是……杨志杰的前女友。”
“哦，是你啊。”开门的女人恍然大悟，“我叫于郑华，进来坐吧。杨志杰的爸妈不在家。”
“等等……”于郑华瞄到了她旁边的行李箱，“你这是要准备……”
“我中午就要离开这座城市了，今天是来道别的。请问你和杨志杰是什么关系……”
“说起来很复杂，你要想知道得具体一点就进来慢慢谈，如果你赶时间那就另说。”
蒋梦曦并没有买车票——她要去的地方是煌城，在原城北面大概两百多公里的地方，车站每天都有六七趟车，最晚的一班是下午四点多，而且博士父母住的地方离车站很近，她三点半去买票走都来得及。
她进门之后，就看到博士的“新女友”倚在沙发上，双手搭在沙发背上，好像刚刚在享受什么按摩。
“谁来了啊？”
博士刚转头，看到蒋梦曦，嘴角立刻垮下来了。
“你来干什么？”她本来刚才还情绪好好的，享受着于郑华的按摩服务，结果看到这个“霉女”，她心情一下子就不好了。
“我……我来和杨志杰道个别。”
“道别？你还有脸……”
“之后我就不会出现了，我会离开这个城市，不再回来。所以……”蒋梦曦张望四周，“请问……杨志杰在哪儿？”
“……”
博士本来并不想回答，但是想到之前找不到她，现在她自己找上门来，现在应该是很难得的机会了。
她只能等于郑华来应对。于郑华之前说了，如果蒋梦曦来了，一切交给她来处理。
但她并不知道于郑华会怎么处理。
“你要找的人就在这里。”
于郑华毫不犹豫地指着一脸惊愕的博士。
“你……什么意思？”蒋梦曦不明白于郑华的举动，她以为是这个“新女友”和博士是一条心，她的意见就代表博士的意见。
“我的意思是，三个月前她还是你熟知的杨志杰。但现在，她成为了女人。”
“你说什么？！”
“……”
蒋梦曦还是不敢相信，博士也没料到于郑华会选择在蒋梦曦面前暴露自己的身份。
“如果你不信，你可以看看博士的转账记录。”于郑华向博士示意，博士无奈之下只能拿出自己的手机。当然，她的手机并没有更换，还装着一个国风手机壳，蒋梦曦一眼就认出来了，毕竟，这是她送给博士的。她也看到博士直接指纹解锁的动作。如此熟练的解锁动作，只能说明这就是她的手机。
于郑华要给她看的是通过支付软件转账的记录，在过去一年的时间，每个月都有一笔七千元的转出，虽然转账对象的姓名隐去了中间的“梦”，但“蒋*曦”只对得上她自己。
“怎么回事……”她傻了。再仔细打量博士，完全看不出来和原来那个不修边幅的男人有什么重合的地方。
“她变成这样，都是因为你。”于郑华毫不留情地在她身后继续语言输出，“因为你的偷情行为，因为那个赵天铭。她没有恨你，而是恨赵天铭，所以她动用了自己的毕生所学，制造了能让男人变成女人的病毒。你更不知道，赵天铭曾在她面前吹嘘自己那方面的能力有多强，她从那时就起了让赵天铭失去这引以为傲的东西的念头。但是，她没有这么做，她觉得把这个病毒扩散出去会危害人类，于是她就对自己用了，然后就变成了这样。她现在已经没法再做以前的工作，目前正在重新调整心态，准备接受自己女人的身份，但她决定终身不嫁。而这一切……”
她顿了一下，才继续说：“都是拜你所赐。”
“……”
于郑华加特林扫射式的输出，让蒋梦曦完全无法招架。她感到双腿无力，朝着博士跪了下来，眼里满是惊惧。
博士也没想到于郑华会这么做。她本想自己对蒋梦曦这么做，但于郑华说的内容和她假设自己在这情形下会说的东西有不小的出入。
但她也切实感受到了蒋梦曦的悔意。不过，后悔是没用的，后悔并不能让她现在变回来。
“赵天铭是个骗子，我……我也被他骗了……”
“你现在说这些又有什么用？！”于郑华呵斥道，“你已经毁掉了博士的后半辈子！”
“对不起……对不起……”蒋梦曦朝着博士磕响头了，这阵势头都快要磕出血，弄得博士有些不忍心。但于郑华用眼神警告她，让她不要有任何的慈悲心。
“你现在还有一次赎罪的机会。”于郑华及时制止了她自残式的求饶，“这个赵天铭根据我的调查，他已经坑害了不少本该走向幸福的情侣。所以，你要赎罪，就得让赵天铭无法再祸害其他女人。”
“我要怎么做……才能……”
“当然，你现在要找到赵天铭也很难。所以，赎罪也是需要概率的。”于郑华转身进了里屋，拿出一个包装很精致的礼盒，“我听说赵天铭喜欢喝白酒，这是一瓶53度的陈年矛台酒，你能遇到他，就送给他。”
“赎罪……为什么还要送酒？这酒有问题？”蒋梦曦吃惊道，“你们……要我用这个去杀人？”
“真要杀人我们就自己去了，轮不着你。”于郑华说，“看你能不能理解我们为什么这么做。”
“为什么……”蒋梦曦看了一眼博士，“难道是……要让他和杨志杰一样……”
“看来你也不笨。”
“但是……要是真变成这样，岂不是……而且我找到他第一件事是送酒，他更会……”
“他变成什么样，我们管不着，以他那长在下面的脑子，不会想到让他变成这样的是酒的。你可以加点别的东西送，反正他一定要喝到这酒就是了。”
“……那要是出事了怎么办？我到时候会被成为怀疑对象……”
“他到时候首先要证明自己是赵天铭，不可能会轻易报警。其次，以人们目前的认知，是不会相信一个小小的病毒能够彻底改变一个人的性别的。”
“……”
“当然，你不愿意干也可以。”于郑华又把礼盒拿了回来，“你不愿意，就由我代劳了。反正，他不认识我，我也可以勾引他……”
“不……”蒋梦曦望着于郑华，摇了摇头，“这个病毒对我会起作用吗？”
“没试过，不知道。”于郑华也摇头。
“我设计的时候是针对Y染色体的，所以女性应该是无法被感染的。”
“也就是说，我喝了这酒并不会感染，是吧？”
“应该不会。”博士勉强点了点头。
“好，我答应你。”蒋梦曦又向于郑华点了点头，从地上起来了，“你希望借我这‘刀’，那我就做这把‘刀’。我会尽可能保证不会露馅。”
蒋梦曦拿着礼盒，拖着行李箱离开了。
“于郑华，你确定要这么做吗？”在她离开后，博士反倒不能理解于郑华的用意了，“我们这样等于是在杀赵天铭了！”
“你到底有没有调查过赵天铭的信息？”于郑华反问道。
“没有……”
“你没查，我查了。我最近这半个月一直在走街串巷，为的就是调查赵天铭。然后，我发现他的足迹几乎能够穿插原城的主要城区，被骗的人不止她一个人。你可能不相信，有个女孩因为他被整抑郁了，几年前结束了自己的生命。当然，赵天铭肯定是不知道的，否则他也不可能还敢这么招摇撞骗。”
“这……”
博士本来只觉得赵天铭是个骗子，但没想到赵天铭还间接导致一条鲜活的生命逝去。
“这就是我下定决心要惩罚赵天铭的原因。既然和人命搭上关系了，那就不能再让他继续逍遥下去。所以，她刚才不答应，我也会去做。我甚至会不惜用自己的身体……”
“别说了！”博士很明白于郑华的心态，她知道于郑华并没有真正从这场变故中走出来，“都是我的错，我的错……”
“你已经用你的方式赎罪了——你肚里的孩子，能顺利诞生就是对我最大的安慰。”
“但这还不够，你本该能够拥有幸福的一生，你本该以男人的身份和真正的女人组建一个美好的家庭……而我……把这一切都破坏掉了。”
“没有啊，你说的女人已经有了。”
“有了？”
于郑华用手指着博士。
“你不就是吗？”
“但是……”
“没有但是。”
于郑华没有丝毫犹豫，对着博士的嘴亲吻了下去，这一吻持续了整整一分多钟。
“所以，你要成为真正的女人，能够让我找到曾经作为男人时的感觉，哪怕只是心理上的。”于郑华用鼻尖贴着博士的鼻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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